第130章:意外得救遇新途
(1/2)藤索繃直之際,徐弘祖掌心驟熱,指節(jié)因力道過甚泛白。筏身隨暗流起伏,底木相擦,聲如裂帛。他俯身觸水,寒流自指尖直透臂骨,然主流方向未改,仍趨東南。北斗隱于云隙,風(fēng)勢紊亂,高處氣流卻微有南向之征,他知星位未移,天道尚存一線可憑。
“穩(wěn)索,緩調(diào)?!逼渎暢寥缡瘔?,壓住身后喘息與低語。一名船員攀上斷桅,以油布裹石,高舉于梢頭,影隨浪動,恍若夜海孤燈。此舉非為確信必有回應(yīng),實乃困局中唯一可施之策——天地不仁,然人不可自棄其志。
云層忽裂,星芒再現(xiàn),斗柄清冷,直指南東。眾人尚未松氣,筏底再震,似觸礁石,實則暗涌交匯,水勢如絞。藤索接連崩斷兩股,筏首微偏。徐弘祖急令以備用纜繩補(bǔ)固,手未離索,目不離星。就在此刻,東南海面一點微光浮出,初如螢火,繼而漸明,非星光,非磷火,乃人所持之燈。
“有船!”船員嘶聲低呼。
那船形制寬厚,帆影隱現(xiàn),順潮而下,距木筏不過數(shù)百步。徐弘祖令眾人伏身,徐徐收索,示無兵械。復(fù)取筆記殘冊,撕下一頁,以炭疾書“困荒島,求援”四字,綁于短竿,高舉示之。風(fēng)急浪高,紙頁獵獵,幾欲脫手,他以布帶纏腕,死握不放。
商船漸近,船頭數(shù)人執(zhí)弓待發(fā),目光如刃。徐弘祖不動,僅以目光示意手中紙幅。王瑞福忽以閩南語高呼:“泉州來客?同鄉(xiāng)否?”聲隨風(fēng)送,竟得回應(yīng)。船首一人亦以閩語答之,語速急促。王瑞福凝神聽罷,轉(zhuǎn)告曰:“彼疑我為海盜浮筏,今見文字,又聞鄉(xiāng)音,稍安?!?/p>
商船緩航,放下小艇。登船之際,海浪推搡,木筏幾欲傾覆。徐弘祖命四人先渡,自與王瑞福斷后。臨躍之時,藤索終斷,木筏隨流漂去。他躍入小艇,膝觸硬板,掌心裂口滲血,然未顧及,唯凝視商船旗號——“泉南陳記”四字,墨跡沉穩(wěn)。
船主姓陳,閩中商人,往來南洋諸島,此行正赴大島補(bǔ)給。見徐弘祖一行衣衫襤褸而神態(tài)不亂,尤以其舉紙求援之舉為奇,遂允搭載。艙中燈火昏黃,眾人換得干衣,飲熱湯,氣息漸平。陳氏問其來歷,徐弘祖但言遭風(fēng)覆舟,困于荒島,幸存至此。陳氏頷首,未深究,唯嘆:“海路兇險,能至此者,皆有天助?!?/p>
翌日破曉,大島輪廓漸顯。山勢起伏,林木蒼翠,岸線曲折,碼頭石基穩(wěn)固,泊有數(shù)艘商舶??堪稌r,徐弘祖立于船首,見市集喧嚷,人聲混雜,有操閩語者,亦有吳音、粵調(diào),更有異邦口音,言語難辨。貨棧林立,香料、貝飾、布匹堆積如山,一筐南洋沉香正由赤膊力夫卸下,香氣隨風(fēng)彌散。
登岸后,陳氏言船將停泊三日,補(bǔ)貨即行,不便久留客于船上。眾人立于碼頭,去留須決。徐弘祖環(huán)視四周,見石柱刻有潮位標(biāo)記,深淺分明,日期清晰,知此地航海之術(shù)不弱。又察市集布局,貨流有序,守衛(wèi)持棍巡行,無混亂之象,心知此地雖遠(yuǎn),然有治法。
“此非蠻荒?!彼麑ν跞鸶Q裕翱删?。”
王瑞福猶疑:“吾等身無分文,何以為生?”
“非求生計,但求暫棲。”徐弘祖自布袋取出筆記,翻至空白頁,“記此地風(fēng)物,或可換食宿。”
二人遂往市集深處,尋本地頭人。途經(jīng)一貨棧,見檐下懸一木牌,刻有奇異符號:環(huán)中一點,外繞波紋,似水非水,似眼非眼。徐弘祖駐足良久,記憶忽動——此形與昔年某苗人阿公所述“水之眼”傳說中圖紋相似,然彼時未深究,今再見之,心弦微顫。
頭人年約五旬,須發(fā)微白,聽其言來歷,察其舉止,未拒。曰:“居可,然不得擾市。若愿勞作,或可換食。”
徐弘祖謝而退,擇一空棚暫棲。夜來無燈,取火石燃炭頭,映照筆記。紙頁殘缺,墨盡炭稀,然他仍以炭條勾勒今日所見:碼頭形制、市集方位、貨物流向。復(fù)于頁角繪那符號,旁注:“似苗地所傳,未知其義?!?/p>
王瑞福臥于草席,忽問:“若此島亦無歸路,當(dāng)如何?”
“歸路非止一端?!毙旌胱婀P未停,“??赏?,陸亦可通。今日所見,非止商路,更有民情風(fēng)俗,山川脈絡(luò)。此島既為中轉(zhuǎn),必有通往內(nèi)地之途。”
“先生仍欲遠(yuǎn)行?”
“行路非為歸,乃為見?!彼蟽?,置于胸前,“荒島三月,所記不過方寸。此地百倍于彼,若不察,豈非虛擲機(jī)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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