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:血衣為餌·請君入甕(上)
(1/2)晨光熹微,棲梧院西角小廚房里已是灶火融融。松枝在灶膛里噼啪作響,躍動的火光照亮了“大妞”那張平淡無奇的臉。她蹲在灶前,一邊嫻熟地添著柴火,一邊用眼角余光瞥著灶臺邊那口滾著水泡的大鐵鍋。
鍋沿上,隨意搭著一塊洗得發(fā)白的布片。若不細看,只會當作是塊尋常的抹布。但若湊近了,便能看清那玄色的底子上隱約透著暗紋,還有一抹已然發(fā)暗、卻依舊刺目的血跡。
正是昨夜從那“影衛(wèi)”身上得來的東西。
蘇婉兒交代的話還在耳邊:“讓這東西‘不小心’落到沈萬山眼里。要做得自然,像是意外,卻又得讓他看得分明。”
“千面”心里有數(shù)。直接扔到沈萬山面前太過蠢笨,須得讓它出現(xiàn)在恰好的時機、恰好的地方,帶著點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巧合。
辰時三刻,三房的管事王婆子搖著蒲扇,挺著肚子晃進了小廚房,每日例行的“檢視”開始了。
“大妞,老爺?shù)膮㈦u湯可燉上了?火候拿捏好了,差一分別怪我翻臉!”王婆子嗓門洪亮,一雙眼睛卻像探鉤似的,在灶臺、案板、瓶瓶罐罐間掃來掃去。
“千面”憨厚地咧嘴一笑,搓著手應道:“燉著呢,王媽媽您放一百個心!老母雞是天沒亮就去市口挑的肥嫩貨,參片也是上好的老山參,足足下了三錢!”她一邊說著,一邊狀似費力地踮起腳,去夠灶臺高處一個盛枸杞的陶罐。
那陶罐看著沉,“千面”的手肘似乎被帶得一個不穩(wěn),身子跟著晃了晃——
“啪嗒!”
一聲輕響,那塊搭在鍋沿、被水汽熏得半干、血跡凝成暗褐色的布片,不偏不倚,正好掉進了翻滾著金黃油花的沸騰雞湯里!
“哎喲喂!”“千面”頓時驚呼起來,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撈,“天老爺!這、這是俺昨兒在后院柴火堆里撿的破布頭,想著能當個墊鍋布使……怎、怎么就掉進去了?!”
王婆子臉色驟變,幾步搶上前,肥厚的手掌一把將那片濕漉漉、沾著油星和枸杞的布頭撈了起來。只瞥了一眼,她那張胖臉瞬間血色盡褪,變得慘白如紙!這布料的觸感、那隱約的暗紋、尤其是那在滾湯里燙過卻依舊透著股金屬寒氣的暗紅血漬……
三年前,青蓮鎮(zhèn)外那場“意外”過后,她曾遠遠見過類似的東西!是屬于那些……專干“臟活”的人身上的!
“這、這是打哪兒來的?!”王婆子聲音發(fā)顫,死死攥著那布片,指甲幾乎要掐進布里。
“千面”一臉惶恐,幾乎要哭出來:“真、真是撿的!奴婢啥也不知道??!王媽媽,這、這湯……還、還能要嗎?要不倒了重新燉過?可不敢耽誤老爺用補湯……”
“倒了?!”王婆子像是被蝎子蜇了般猛地跳起來,“不成!絕對不成!這湯……這湯給我!我親自給老爺送去!”她幾乎是搶過那鍋還在咕嘟冒泡的參雞湯,連灶上煨著的其他砂鍋都顧不上了,扯過一塊厚布墊著燙手的鍋耳,腳步踉蹌地就往外沖,活像捧著的不是補湯,而是個隨時會炸開的炮仗。
“千面”望著王婆子倉皇失措的背影,在蒸騰的白色水汽里,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?;鸷虻搅恕pD,已經(jīng)投下去了。
澄心堂書房內(nèi),死一般的沉寂,連空氣都仿佛凝住了。
沈萬山癱坐在寬大的太師椅里,面前那鍋由王婆子親手端來、飄著枸杞和油花的參雞湯,早已冰涼,他卻一勺未動。他枯瘦的手死死攥著那片從湯里撈出來的、已經(jīng)不再滴水卻更顯陰沉的玄色衣角,指節(jié)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發(fā)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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