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千六百五十六章 還留著印呢
(1/1)孫連城拿起顆草莓，指甲掐開果皮時，鮮紅的汁液順著指縫往下淌。他看著阿杰始終低著的頭，忽然輕聲說：“我小時候也總被我爸盯著寫作業(yè)，有次把作業(yè)本藏在床底，結果被他翻出來，衣架抽在背上，現(xiàn)在還留著印呢?！?/p>
阿杰的肩膀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。
“后來我想通了，其實大人有時候比我們還緊張?！睂O連城把草莓蒂扔進垃圾桶，塑料桶發(fā)出輕微的碰撞聲，“就像走鋼絲的人，手里的平衡桿晃得越587厲害，心里越怕掉下去。”
廚房的水龍頭不知何時沒關緊，水滴落在不銹鋼水槽里，滴答，滴答，像在數(shù)著什么。阿杰突然抬起頭，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，卻又在下一秒迅速黯淡下去，重新低下頭盯著那篇沒寫完的檢討書。
孫連城起身告辭時，故意在陽臺門口停了停。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，在紅磚上投下道細長的影子，像把懸著的刀。他轉頭對跟出來的阿杰父親笑了笑：“這磚塊放在這兒挺危險的，萬一刮風掉下去……”.
“知道了知道了?！蹦腥瞬荒蜔┑負]手，“回頭我就讓他搬屋里去?！?/p>
防盜門關上的瞬間，孫連城聽見屋里傳來鉛筆盒摔在地上的脆響。他靠在樓梯扶手上，掏出手機給隊里發(fā)了條信息，指尖在“紅磚樣本比對”幾個字上懸了許久，終究還是刪掉了。
***
第二天清晨的薄霧還沒散，孫連城已經(jīng)站在中學門口。香樟樹的葉子上掛著露水，被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，打濕了他的警服肩頭。七點十五分，校門準時打開，穿藍白校服的學生像潮水般涌進去，孫連城在人群里看見了李老師——她正牽著個一年級女孩的手，鬢角的碎發(fā)被露水(ciei)浸得有些卷曲。
“孫警官？”李老師的驚訝寫在臉上，她把女孩交給門口的保安，快步走過來，羊毛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，“您怎么來了？”
“想了解下阿杰的情況?！睂O連城往教學樓的方向瞥了眼，晨跑的學生正喊著口號從操場經(jīng)過，“方便找個地方聊聊嗎？”
教師辦公室里彌漫著粉筆灰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。李老師拉開抽屜時，金屬滑軌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響，她從一摞作業(yè)本里抽出本作文冊，封面右上角的名字被水洇過，“阿杰”兩個字模糊成團藍霧。
“這是他上周的作文，題目是《我的心愿》?！崩罾蠋煹闹讣庠诩堩撋陷p輕劃過，“以前他的作文總被當成范文，可這次……”
孫連城低頭看去，字跡潦草得像是換了個人寫?！拔蚁氚褖毫θ映鋈ァ边@句話被反復涂改，墨團層層疊疊，幾乎要把紙頁戳穿。他翻到前幾頁，發(fā)現(xiàn)月考成績排名單上，阿杰的名字從頂端滑落到中間，紅筆圈出的退步箭頭刺眼地斜著。
“他爸爸每周都來學校，不是問成績就是找老師談話?！崩罾蠋煻藖淼臒崴诓ＡП锘纬鰸i漪，“上次家長會，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，要是考不上重點高中，就別認他這個爹?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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